十几个骑兵在后面紧紧的追赶,一边放箭,一边大喊着:“不要走了这南蛮子。”身后弓箭嗖嗖的射来,胡三伏低身体,使劲的抽打着马匹,一路狂奔,马匹虽然载了两个人,但金人的骑兵却追不上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一座县城,城门上写着‘**县’三个字,城头上插着宋军的旗帜,身后的骑兵渐渐停止了追击,胡三趴在马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回临安去,告诉夫人,我把你带回来了。”胯下的战马早已累的精疲力竭,没有了胡三的抽打,渐渐的慢了下来。
城里涌出一队士兵,在城门前列好阵势,弯弓搭箭等待着吕柘和胡三的靠近,吕柘趴在马背上大喊道:“别放箭,别放箭,我们是宋军。”
等到了宋军的阵列前,胡三终于没了力气,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上,背上还插着几只箭。吕柘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快去叫大夫来,快去叫大夫来。”一个宋军将官领着十几个士兵扑上来,一拳将吕柘打趴在地上,喊道:“先给我绑起来,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金国派来的奸细。”几个兵士扑上来,将吕柘绑了,拖入城内,胡三已经奄奄一息,倒也不用绑,只是被拖动时,扯动伤口,疼得他大声喊叫。吕柘大骂道:“**的给我住手,要不然老子剥了你的皮。”
身旁的将官嘿嘿的笑着,说道:“你这奸细,这会还敢嘴硬,等将军议完了事,一刀将你砍了,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几个兵士将吕柘和胡三拖进一处院子,绑在拴马桩上,胡三已经没了力气,索性也不用绑,就扔在拴马桩旁。胡三呻吟着说道:“少爷,我不行了,你要是回了临安,告诉夫人,我总算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吕柘悲哀的喊道:“不,你不会死,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伤,胡三,你撑住呀,你还要护送我平安回临安。”看着胡三一身的伤,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吕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哀,眼泪簌簌落下。
胡三用力的睁开眼睛,说道:“我不叫胡三,我叫李群羊,我家在陇右的清河县城南五十里的地方,那里有个叫做二道坎的村子,村外的坡地上有一片榆树林,我小时候常和伙伴们在那里玩耍,现在,我也要去找他们了。”说起过去的事情,胡三突然有了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努力的靠在拴马桩上。
旁边一个看守的老兵看到他挣扎的样子,心中不忍,说道:“别动了,省些力气,没准将军马上就出来了,只要你们不是奸细,总能活的性命。”吕柘哭着喊道:“你别动,你别动,你不会有事的。”
胡三靠在拴马桩上,扭过脸来看着吕柘,说道:“我死了以后,少爷把我烧掉,将来如果你有机会到陇右去,就把我的骨灰洒在那片榆树林里,然后喊三声,李群羊回来,那样,我就可以回到故土了。”说完这些,慢慢的闭上眼睛,头也低了下去。
胡三活不成了,吕柘悲从心来,胡三在乱军之中救了自己,他本来是可以独自逃走的,他身上最重的两处伤,一处在肩头,那是为了自己不被骑兵砍杀,但这毕竟是外伤,不会致命,另一处在腰间,那是自己砍的,并且透过皮肉,直达脏腑,但如果医治及时,仍然能保全性命,但他为了救自己脱离危险,一路纵马狂奔,身上的血已经流干,这才是致命的。
燕红和吴三省死在唐县城下,现在胡三又死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命太硬,离自己最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吕柘想不明白,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却又哭不出来。
一个全副甲胄的将军带着几个兵士从屋子里大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吕柘和胡三,说道:“放了他们,他们不是奸细。”
士兵给吕柘松了绑,吕柘也不看那将军,抱起死去的胡三就往院子外面走,那将军睁着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中颇有赞许之色,说道:“是条汉子,等他埋葬了朋友,带他来见我。”转身又向屋子里走去。
几个士兵帮着寻来柴草,将胡三的尸体放在柴草上,点起一把火,看着胡三的尸体在烈火中融化,吕柘瘫坐在地上。一个老兵说道:“你也不用难过,他这般死法,不知多少人要羡慕呢!咱们当兵吃粮的,说不定那天就死在战场上了,若是打了胜仗还有人给收尸,若是败了,只怕还要给野狗吃了去,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胡三的骨头在火中被烧的噼啪作响,吕柘叹息的站起来,心中的悲伤也随着从火中冒出的青烟消散在空中,对那老兵说道:“你去帮我寻个盒子来,总要将他的骨灰装起来才好。”那老兵点点头,转身走了,不多久拿了一个盒子回来。
大火熄灭了,吕柘将胡三的骨灰装在盒子里,撕下一块衣服裹了盒子,背在身后,这才随着几个士兵回到院子,来见那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