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想到那姓万的换给她的活血化瘀的药还没有用完,她连忙翻出来,在胸口处搓揉许久。李崔氏喊她一道去领粥。因着昨日跑远路带了不少东西来,省着点还可以用个一两天,再加上她实在难受,便推说了不去。
李崔氏和一众汉子们走了,章杏打起精神,张罗了一餐吃食,与章桃一道用了,又将昨日得的一些东西分门别类,正忙着,石头过来了。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石头与章家姐妹两个亲近了许多,不消说分明,就开始帮着章杏给章水生翻身擦洗,晾衣收捡等等。
过一会,李洪氏也过来了,见到章杏摘了一篮子鱼腥草,很是吃一惊。章杏将摘采经过说了,当然,关于万郎中的事自是一字都没提。李洪氏对孙子和章杏之间的眉眼来往浑然没觉,她的心思全被章杏话里那惨死的一家人吸引了过去,追问的十分详细。
章杏当时也就是匆匆一眼,哪里看得有多仔细?
李洪氏听完了,一脸灰败,说:“这定是疫病!亏得你没有多留一刻,这东西传起来快得很,沾上了,只死不活!原以为,盂县到这里还远,想不到竟是来得这么快。看来,这淮阳也呆不得了。”
章杏早知道想到是瘟疫了,只是淮阳呆不得,她又能到哪里去?她爹还病着,她想走都走不了。
石头也被吓到了,看了一眼章杏,说:“祖母,你可别吓我们,咱们这一路上可是见了不少死人,怎么先前不说走?现下就说淮阳呆不得呢?”
李洪氏摇了摇头,说:“孙啊,你是没见过,所以不知这疫病的厉害。咱们先前见着多是些饿死的人,死了与旁人不相干。但是这疫病就不一样了,这人说没就没了,且都是成群结队的去,越是人多的地方,便死的越多。建文二十年时候,还没你爹呢,我那时也就跟你们俩眼下差不多的岁数,那年也是发大水,你曾祖父曾祖母带着我们逃难到了榆阳,也是到处乞讨,吃树皮草根,后来就发了疫病。不过十来天,整个榆阳城就去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那时咱们家人可多了,你高祖父也还在,你曾祖父一共有四个兄弟,与你祖母同辈的兄弟姊妹就有**个,可是最后咱们那么大一家子活下来大大小小加起来只有四个人,你说说,这死了多少?”
章杏和石头两人相看一眼,皆是默默无语。李洪氏见他们两个都被吓到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这事了。她都六七十岁的人,章杏心中所想,她自然知道,章水生现在也确实动不得。离开淮阳说得轻松,章家走不成,她家不过三个妇孺,没个男丁撑腰,又能走多远?章杏说得疫病亡故那一家是远离大道的,又偏僻,许是不一定会蔓延到这里来。
李洪氏虽是想让孙子知道人生疾苦,但见他被吓到,到底心疼,遂不说这事,将篮子提到身边来,招手对章杏说:“杏丫头,来,我教你怎么捣弄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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