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旭蹙眉,道:“我走了,念儿就交给你了。拜托。”
唐梦瑶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道:“你要走,只管走。孩子的事,放心。我是他姨娘。”
文旭有些尴尬,他自然听明白唐梦瑶话里的意思:她照看孩子是为了沈如初,和他无关。
“那好,多谢了。我已经吩咐如意每日到你府中来,有什么需要只管安排他去做。”文旭看了一眼孩子,有些不舍。
唐梦瑶道:“你多保重。这里有一封信,你有空交给我爹,顺带告诉他,我一切安好,不要让他担心。”
文旭将信折叠好,小心地揣进怀里,道:“放心,一定带到。”
唐梦瑶转过身,道:“飘雪,送文爷出去吧。”她没有告诉文旭,在这封信里,沈如初特意恳求她父亲暗中对文旭多加关照。京城的官僚气氛,她最清楚不过,浮华中透着阴沉和算计,一步考虑不周全,都可能得罪人。
说是领赏受封,也是危机四伏,有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别人不说,那端坐高堂者便多有猜忌,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加上天高皇帝远,难免有小人进谗,所以皇帝忌讳兵权在握之人,而将领也忧心皇帝无端猜疑自己。
文旭等人年轻气盛不说,又生于边关、长于边关,生性淳朴,为人匡正,又是常年厮杀于战场,豪爽有余但细腻不足,这种人哪里擅长勾心斗角;又是突然飞黄腾达,先不说文旭等人能不能收敛心性,会不会因此骄岑自持,光是被敕封这一事,就不知要招惹多少嫉恨!
且说文旭和史磊、刘力俊、章必清等人商量了一番,就上路,奔着京城而去。这些人中有的骄傲自得,俨然以胜利者自居;有些人则依旧是粗鲁莽撞的性格,大大咧咧,咋咋呼呼;文旭是这些人中最持重,也是最凝重的人。
持重的是性格,凝重的是心情。
“你能不能笑一笑?”石磊调侃道,“我早就说了嘛,成亲那么早做什么?你看看,现在苦恼来了吧?一个妻子有了身孕,这不,老刘正担心,哦,不,也许是巴望,巴望着得个儿子;文旭呢,那就惨了,担心着娇妻佳儿。我就自在喽,说不定京城里哪家达官贵人看上我了,我就平步青云喽。安阳那个鬼地方我也不去了。”
刘力俊哭笑不得,道:“就你嘴贫,一路上光听你说这些了。估计没有哪个官宦的小姐能看上你这种青皮流手,亲事还没定呢,先讨了一房小妾。仙儿怎样?”
史磊瞪眼,急了,道:“你别乱说,我那是当时上了马文俊的当!仙儿这个小贱人,我回去就休了她!简直……当初眼瞎了啊,找了这么个丑女人!啧啧”
文旭蹙眉,脑海里全是沈如初的音容笑貌,也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
刘力俊趁机打趣,道:“莫非是给你戴了绿帽子,还被你抓了个正着!?”
石磊一脚踢过去,当然,都在马背上,自然踢不到,刘力俊则巧妙地躲开了,然后哈哈大笑。
章必清看文旭愁眉不展,道:“文旭,别担心了。我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等咱们从京城受封回去了,给你挑选几个身手好的人,一定把你家弟妹寻回来。你就放心吧。”
文旭现在在军中的声威已经远远超过章必清,所以,章必清现在对文旭十分客气。
文旭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倒是要好好想想过几天进了京城,见了圣上要说些什么,注意些什么,京城不比安阳。”
章必清道:“是啊,对于马征明的死,我们也要找个说辞。听说马征明在京城是有靠山的。毕竟……马征明是被我们弄死的,虽然他领军不利,督军不严,本来就是罪该万死,但是……我们的确要小心谨慎对待。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文旭想了想,道:“越低调越好,越简单越安全。马征明是死有余辜,这种人在北疆,只会祸国殃民。如果他不死,北疆几十万人就会死。但是,他根基不浅,京城里也有人,很多人我们都得罪不起。这趟京城之行,是福还是祸,难说啊。”
章必清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说话。最近传来消息了,北夷要进行议和,想想,还真是扬眉吐气,北夷人竟然要找咱们议和,真是稀罕事。这场战打的,真是过瘾!”
文旭没有接话,眼睛凝视前方。以前不是不担心沈如初和孩子,不是不想念,而是在战火和厮杀中根本无暇顾及,任何分神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可现在沈如初不在身边,没有心爱的人与自己分享成功的喜悦,再多的成功又有什么欣喜而言?
如果沈如初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这是文旭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