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天我把图纸给您”,宋阳点点头,祁家在广州有间制衣厂,没想到速度还挺快的。夏装是需要,冬装却是不必了,广东的冬天就不叫冬天。
“建丰(蒋经国字)、筱梅,你们俩负责分发”,宋阳指了指放在长条桌上的几只大包袱,“衣服自己换,给师弟师妹们分别找两个房间”。
“是,师兄”,蒋经国跑回内院安排换衣服的房间,李筱梅解开一个包袱,看了看衣服胸口上的名字,“胡木兰!”。
“嗯?还有我的?”,书房里一阵桌椅响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兴冲冲地跑出来,显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着呢。拿起桌上的一只墨绝色贝蕾帽戴在头上,又拿起一件浅咖啡色的上衣在身上比划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师兄,不是说孩子们才有么?”。
“你是教官,当然也有”,宋阳看着少女满手的墨水瞪了一眼,要是让老师再听到你叫我师兄,不和你老子拼刀子才怪。这少女叫自己师兄,可满院子的孩子却没一个叫她师姐的,因为这丫头可不是老师吴稚晖的弟子,她是胡汉民的独女胡木兰(1907年出生),这可是位比大姐都生猛的女汉子,大姐不过是拎把杀鱼刀作作样子,除了杀鱼没见过她杀过别的,这位有大小姐可是敢拎着马桶和地痞对泼大糞的,军统特务都被她拾掇得服服帖帖的,她老子给她取名木兰当真是没有取错,真正的女汉子。这都不要紧,她就是拎着马桶找蒋校长拼命也和吴稚晖没关系,可她这一声师兄却是把宋阳又切了一半去,老师当时是真的差点气吐血的。
胡汉民被软禁在了黄埔军校,吴稚晖为了帮蒋校长缓和关系便带了弟子去探望,胡汉民没搭理吴稚晖,却要女儿取了纸笔要宋阳写幅字给他看看,宋阳便提笔写了一幅杨慎的《临江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虽是有些牵强,不过其中的劝解之意已跃然纸上,老师说不上话,弟子便代他说了,吴稚晖摸着胡子心下很是满意。
胡汉民也很满意,作题书跋又取了私印盖上,“这拜师礼我就收了”,卷起字交给女儿,“叫师兄!”。
老师的篆书宋阳可学不来,写的自然是隶书,而胡汉民是当今隶书大家。宋阳还在上海时便有了要收他作弟子的心思。于是这家宴便演变成了民国两大书法家的口水大战。从午餐骂到了晚宴,又接着骂到上夜宵,胡汉民夫人陈淑子女士端了水壶不住地给两位添茶,而胡汉民的女儿胡木兰则挽着宋阳的胳膊一口一个师兄地在边上一个劲地添柴火,这丫头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管老师是真发火还是假生气,宋阳被师母玩了一把徒弟外交之后又被老师玩了一把弟子外交,胡木兰也成了海外预备学校的一名国文老师和这个广州童子军第一团的一名教官。
国民政府现在也就只能管到大半个广东(第一次东征,陈炯明部已土崩瓦解。陈炯明只身逃往香港,第二次东征已经没有必要了),军政要员的家属几乎全在广州,当何香凝手持廖仲恺口述的书信带着女儿廖梦醒(1904年出生)和儿子廖承志(1908年出生)来到这处宅院登门拜师的时候,吴稚晖想办‘精英教育’的想法便不可能实现了,一个个军政要员带着孩子们寻上门来,吴稚晖还不敢不收,否则一句‘狗眼看人低’就能让他跳楼了。屋檐下面挂了一排排的肉串儿,真正的学费却是一块大洋也没收到,不过这个海外预备学校再不是北京那个‘海外私塾’。已有点‘少年党校’的样子和规模了,不能说他心里真的会有什么失落。
一百六十多名孩子不分年龄被分成了英语、俄语、德语三个班。老师也不只吴稚晖和宋阳师徒两个人了,黄埔军校的教官、康拉德?保隆夫妇这都是专业的老师,宋子文、孔祥熙、约瑟夫、玛格丽特、胡木兰、廖梦醒、盖茜、张家五朵金花中的张蕊英、张芷英、张芸英(两个小的当学生)是不要薪水地客串,甚至胡汉民都来上过几堂国文课,当然,他来主要是给宋阳上课的,其他孩子顺便听着。
德语班的学生最多,占了70%以上,因为德语老师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玛格丽特,而孩子们最喜欢的课自然是宋阳的自然课和手工课,这个时代还没有谁比他脑子中的知识更丰富,爱因斯坦也不行,也没有几个人比他这个外科专家的一双手更灵巧,号称一巴掌能拍出十个指头印的胡木兰也自愧不如。而排在第二位的则是郑荣的箭术课,郑荣被请来教箭术纯属偶然,孔令德为宋家找的宅子虽有些偏僻,但玉姑师父和全家都很满意,几乎和上海的家差不多(孔令德就是按孔祥熙的描述照着模子找了两套宅子拼凑成的)。郑荣和母亲性子一样都比较安静,只要有地方练射箭就行,张家的五朵金花去宋家拜见长辈时无意中看见了,两个小的被便怂恿着去纠缠宋阳,玉姑觉得儿子太安静了也不好,跟着弟子锻炼锻炼没有坏处,于是郑荣便成了海外预备学校的箭术老师。郑荣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简简单单地随手一箭便成了继宋阳、玛格丽特之后的全校第三号偶像。
那支箭现在还钉在院中那棵大树的树干上,上面还有一只壁虎的半截尾巴,已经风干了。
而最让宋阳意外的一个老师是叶卡捷琳娜,娜姐和二妮现在都在同济医院工作,二妮这一年一直在爱华护士专门学校学习还没有毕业,不过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小护士了。宋阳和他们聊天时无意中说起蒋经国学俄语有些吃力的事,娜姐便主动担当起了蒋经国的俄语家庭教师(蒋校长决定让蒋经国明年去莫斯科留学,比历史上晚了几个月),不是为了拍谁的马屁,而是为了躲开葛俊同志的纠缠。
当有一天,国民政府主*席汪精卫百忙之中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给孩子们上了一堂国文课后,宋阳觉得这事不能再由着这么发展下去了。这汪兆铭实在是太有水平了,难怪康泽视他为偶像处处模仿,一堂课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出口成章,活泼生动,别说孩子们,就是自己都听得一时忘了这家伙是个大汉奸,若是蒋校长心痒痒也有样学样地来一出,有汪主席这珠玉在前,就他那点水平,‘埔’‘浦’都分不清,一堂课下来估计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会直接从珠穆朗玛峰跌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作了吴稚晖的弟子后,宋阳感觉自己也快达到为蒋校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境界了,不过组建童子军倒不是因为蒋校长,更多的还是为了孩子们的成长,这个时代的学生,生活都很单调,这对孩子们的性格养成不利,人是社会动物,必须学会交流、合作。上海的‘黑水学校’也组建了童子军,比这里可要正规多了,连军衔都有的。
男孩子们是美式宽檐礼帽,女孩子们则是贝雷帽,全是宋阳亲手设计的,宋阳对祁家的做工也很满意。换了新衣服戴上新帽子系上绿领巾,孩子们都很兴奋,大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象捅了鸟窝。
“明天我们去野营!”,宋阳的一句话又引来孩子们一阵欢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