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看着他,根本就懒得回答。院长的脸更红了:“好,好,小姐。现在……你可以离开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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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罗墨达醒了过来。她发觉自己似乎在一个四壁的房间里,闷热、发烫……对,她就是热醒过来的。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的那个洞,看到了时光之轮停在洞的旁边。这应该就是太阳的内部了。她感到无法忍受的火烧火燎,赶紧摸出瓶子,又押了一口。顿时,她感到好多了。周围不再发烫。甚至有点儿凉爽。她眯起眼睛,再一次更为仔细的打量这个房间。
天花板是火红火红的,她的脚下燃烧着两尺高的火焰,四壁也都红得烫人……不对,不是四壁,是三壁!她旁边的那一面墙——是黑色的!纯黑色的!
“这就是阿波罗的心!”安德罗墨达惊叫起来。“天啊……我钻进了他的心里,没想到他的心。六分之一都是黑的!我找到了‘太阳上的一丝黑暗’!乔治,你看到了吗?”她又悲伤起来,喃喃自语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仿佛是在回应她似的,她腰间的一只瘪瘪的皮袋子轻轻地挣脱了她腰带的束缚,飞了起来,飞到了那扇墙壁旁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像吸尘器吸灰尘那样猛烈的吮吸阿波罗心灵上的黑暗和阴影。安德罗墨达坐在一旁,惊讶的凝视着那只专注的皮袋子。原来,西尔维娅给每只皮袋子都施了魔法,只要发现一样配方,皮袋子就会自动收取。现在,在安德罗墨达诧异的目光下,那只皮袋子越鼓越大,最后已经膨胀得像一个大西瓜。与此同时,阿波罗心灵的那一面墙也在慢慢的恢复原有的火焰。当安德罗墨达开始疯狂的挖掘阿波罗的身体,并在他的心脏上挖开了一个洞的时候,阿波罗痛苦的大吼了一声,真的全宇宙都发生了4级地震。但是,随着皮袋子的吸取,阿波罗漂亮的蓝眼睛渐渐的迷茫起来,变得温柔、谦逊、勇敢、有人情味儿了许多。很快,那只皮袋子就干完了自己的工作,鼓鼓囊囊的飞回到了安德罗墨达的手中,自动的封了口。安德罗墨达满意的掂了掂皮袋子,心想:原来阿波罗的黑暗这么沉啊!她瞧了瞧那面墙壁,现在他和他的兄弟们一样都燃烧着火焰了。安德罗墨达微微一笑,纵身跳到了时光之轮上,大声喝道:“回去!”时光之轮立刻有了反应,颤巍巍的跳了起来,迈动巨大的锯齿回到了太阳的地面上。幽深的隧道和岩洞在安德罗墨达身后合拢,安德罗墨达出来了。他们刚一回到地面,时光之轮就消失了。安德罗墨达笑呵呵的掂了掂袋子,纵身飞向了天空。她能感到,她刚一离开太阳,太阳就颤巍巍的变成了阿波罗。阿波罗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他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谢谢你,安德罗墨达,多亏了你,我才能把那一丝黑暗剔出。我很对不起你,没能去尝试救出乔治。真的,对不起。”
这一句话,又戳到了安德罗墨达的痛处。但是她强作镇定,勉强笑着说道:“没关系的,阿波罗,我不怪你。也许……命中注定吧。再见了,阿波罗!”
“再见,安德罗墨达!”阿波罗挥手致意道,“真的很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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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森神情严肃的开口了。“朋友们,”他脸色苍白(这对一个黑人来说是很少有的),“又一个月圆之夜即将来临。这一次,非同寻常。我们务必要捉拿凶手,以保护我们的这两位客人——卡拉玫瑰和路易。”他向路易和卡拉玫瑰点点头。接着说道,“也许有人还不知道,这个男孩,正是几天前,把邪恶势力的阴谋击得粉碎、把邪恶军团打得落花流水的米勒王族中的一员,路易?彼得?米勒。而这只乌鸦。正是传说中火山岛的守护神。”群众发出一片淡淡的惊呼,有些甚至回过头来惊奇而又好奇的盯着路易和卡拉玫瑰,“大家都怀疑过,每次月圆夺取居民和游客性命的正是一些未捉拿归案的不法分子、残留的邪恶人士,所以趁这个机会,我希望大家好好的把握住机会,狠狠的打击报复一下。为他们报仇!”大家鼓起了掌,卡拉玫瑰也呱呱大叫着表示赞同。但是路易的手拍得有点儿心不在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贾森说的话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话中有话,似乎他要表达的意思并不是他的话表面上的意思。他觉得好像有一瓢冰水从脊梁上淌下一般,令他感到毛骨悚然。“难道卡拉玫瑰是对的?”他这样想着。瞄了一眼卡拉玫瑰。不料她正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地拍着巴掌。
“咳,刚说服了她,你自己怎么也这样想歪了呢。”路易责备自己。但是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贾森的眼睛似乎总在瞟着他。打击报复谁?为谁、为什么要报仇?虽然逐个的挑拣,路易挑不出任何能站稳脚跟的毛病和纰漏。但是全面地听,他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头。
“……愿伟大的月亮之神尤菲米娅保佑我们!”全场欢呼起来。路易再一次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老乌鸦。以为她会再一次兴奋的呱呱大叫,不料她动也没有动,歪着脑瓜,挤着眉头,一脸的惊讶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她也意识到不对头了。
回到了房间,卡拉玫瑰严肃的盯着路易:“路易,你有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头?”
“当然,”路易嘟着嘴说道,“咱们俩,一个睡着了的时候,另一个总会自觉地充当警戒员的。”
“你注意到了吗,他的最后一句话?”卡拉玫瑰一字一顿的说道,“‘愿伟大的月亮之神尤菲米娅保佑我们’。月亮之神究竟是谁,据我所知,有很多人有不同的观点,,但是我敢发誓,绝对没有一位,名字叫做尤菲米娅。这证明了什么?”
路易也好像回味似的慢慢说道:“而且,我总觉得那个贾森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他的本意似乎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杰里迈亚会出卖我们,”卡拉玫瑰倔强的回答道,“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俩可是铁哥们儿,无论是谁会背叛我,他也绝对不会的!”
路易叹了口气:“反正是出问题了,出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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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娅目送黛安娜的背影,手里紧紧的攥着一片皱巴巴的小纸头,心里的焦急、苦涩、担忧、愤怒、迷茫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安德烈真是个蠢货!竟然丢下这么绝伦的美女,一个人赌气逃跑!差点撞上一架飞机!这时,院长的脑袋又探了进来:“米勒小姐,你的办公室里有人打电话找你。请你快点去一下。”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为什么当她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电话都没有,但是在她刚刚处理完病人的时候,却飞来一个电话!她踢踢踏踏的走进办公室,一脸的不情愿。她接起了电话。
“喂,这里是圣保罗医院,米勒小姐。”
“西尔维娅,收起你那套彬彬有礼的问话,我有急事!”电话另一头的人急吼吼的叫道。西尔维娅愣住了。“埃尔顿?”她很轻很轻的问道。
“该死,当然是我!”埃尔顿大声叫喊道,“我想知道,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那个……什么来着?该死,我忘记了,就是那个你要在产房里完成的那个,你要多久?快说啊!”
“没必要这么粗暴!”西尔维娅有点儿生气的叫道。埃尔顿还从未这么粗鲁的跟她讲过话。她想起了黛安娜和安德烈,觉得有点生气和委屈。
“见鬼,你倒是快说啊——我们没有时间了。那些傻瓜警察已经开始搜捕我了,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要我说,真是再神经没有了!那些记者,什么所谓的侦探,无一例外的白痴!估计明天,最晚两天。他们就能找到我了。然后不是对我进行一些神经兮兮的采访,就是把我塞进监狱!要我说,我情愿选择后者!西尔维娅,我想要弄清楚,你究竟还需要多久?你知道的,即使你再留一年我也会陪着你,但是我需要弄清楚。好决定我的行踪有多迅速。”
西尔维娅感到有点儿愧疚,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用倔强委屈的声音回答道,“医院里现在的孕妇一堆一堆的,但是还没有一个生出小孩。至于死人……我会安排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其他线索呢?”
“该死,我不是一直在躲避那些蠢货嘛。”埃尔顿的声音焦急而又烦躁。但丝毫没有对西尔维娅的厌恶,“而且另外两条,都是有关太空的,我认为我们应该飞上天空去找,而不是留在这里做白日梦!”
“好吧,你总是有理的。”西尔维娅有点儿火了,“那你就飞吧。再见!”她砰的一声扣上了电话,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明亮的绿色眼睛里溢出了少量的泪水。她生自己的气,在这里耽误了那么久。就在这时,院长的脑袋再一次探了进来:“米勒小姐,刚刚有一个人死了,她的家属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她送到了这里,希望医院能给予支持将其埋葬。你说过,你一直想找个死人,是不?那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她两分钟前被谋杀了。”
“好的,我这就来。”西尔维娅的心因为不习惯的兴奋和强烈的激动和好奇而微微刺痛起来。她噔噔噔得穿过弥漫着药腥味的走廊,进入了太平间。
“就是那一个。”医生指着唯一的一张上面有东西的床说道。西尔维娅眼神锐利的望过去,发现那张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从头到脚被白布紧紧的裹着。院长恐惧的打了个寒颤,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就剩下了西尔维娅这个魔鬼独自一人——这个魔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感到对死者的敬畏与害怕,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一副可怕的若有所思的表情。西尔维娅见院长离开了,心里感到很高兴。她悄悄地走到死者身边,轻轻的掀开了那张白色的被单,露出了死者年轻的面庞。西尔维娅怔住了。
“琳达!”她又是悲痛又是惊讶的低声喊道,死死盯住女孩苍白的脸。但是此刻,她顾不上别的什么,闭上了眼睛,默默的,不知不觉地,她发觉自己站到了琳达的身体里,正在沿着一条红色的长廊奔跑。这条长廊是圆柱形的,墙壁上粘着红色的血,甚至地面上都隐隐约约的淌着少量粘稠的血。一看便知,这里曾经布满鲜血,充满活力的循环着,顺着血管奔淌着。西尔维娅凭着医生的知识知道,每一根血管最后都汇集到心脏。只要她沿着这条长廊跑,一定就能到达心脏。只是……她担心迷路,在一个地方绕圈子。所以她决定,走两步路,她就落下自己的一簇金发,扔在地上。但是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很幸运的掉在了动脉血管里,因此不费什么功夫就成功地进入了心脏。
心脏里一片死气沉沉,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刺的西尔维娅恶心的想吐。这里失去了心脏应有的活力,四处淌着不再流动的死血,心脏是灰褐色的,证实了琳达生前的邪恶。她仔细的四处瞅了瞅,然后瞪着自己腰间的皮袋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皮袋子轻轻的飞了起来。它似乎鼓足了气,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这颗恐怖的心脏里面残存的空气,然后又软绵绵的落下,钻进了那一片血迹里,吸进了大量褐色的血。西尔维娅恍然大悟:原来人的来生,就是靠心脏里的这点剩余的血和心脏里残存的空气啊!她心里感慨万千,感到很对不起琳达,她再也没有来世了。带着一丝羞愧,西尔维娅一施法,琳达僵硬的脸就又回到了她的眼前,医院冷冰冰的瓷砖也又回到了她的脚下,那只皮袋子也回到了她的腰间。
但是,一只有力强壮的男人的手用力压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扭转过来,被迫使她和他面对面。
“你也许能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院长简短的说道。